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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2)

“这地方怎这寡水!”

一个皮肤较为黝黑的男人啐道,“一个人也不见,康二哥,他们难道迁走了?”

被称作二哥的男人约莫三十余岁,鼻骨低,肤色发黄,身材矮小,看起来不苟言笑,他抓着竹杆子砸摸一口旱烟,火星子在铜管里发亮,他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微眯,缓缓摇头,“原先咱们谁不是个良民?他们这点伎俩,你难道看不出?”

“要真是迁村,这东西他们怎么会忘?”

康二哥一抬手,一粒粒的春种从他指缝中落到泥泞的地里:“阿勒,我们冒雨翻山走夜路过来,如果空手回去,大哥会不高兴的。”

“他们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得找他们出来。”

霜降(一)

山间烟雨潮湿,天色青灰。

细柳一手扶臂疾步穿行林中,衣摆擦过枝叶时,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淌落。

倏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

细柳眉梢微动,摸向腰间的刹那,她一个转身抽刀。

雨珠如粒,在刀刃上碰出清澈的声响,少年青衫湿透,尚还有些气喘,他垂眸盯住面前沾满雨露的剑锋,又看向细柳,“细柳姑娘这便要走?你的伤……”

“我已无大碍。”细柳打断他,收刀入鞘,扶住左臂。

陆雨梧抬起眼,林间铺开散碎冷光,照见她弯眉如黛,两颊苍白,山间湿雾里,她乌黑发髻间银流苏微晃:“我与陆公子并不同路,便就此别过。”

雨珠积在眼睫,陆雨梧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刀,颔首,“既是如此,那我与姑娘便在此分道。”

他抬手递给她斗笠,“你走错了方向,听村长说从这里下山只有一条荒芜野径,即便是下去了,底下也横亘着一条青带河,并无去路。”

他抬手指向一侧,“走那里下去可通石径。”

细柳微怔,片刻后,她接过斗笠,颔首,“多谢。”

陆雨梧不言,等她转身融入雨雾之后,也没多做停留,很快便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彼时天色将亮未亮,四下昏暗。

而林间草木丰茂,周遭唯有细雨沙沙作响,潮湿的水气泛着砭人肌骨的冷意。

“啪”的脆响自脚下传来。

陆雨梧皱了一下眉,低头一看,将将被他踩断的荆棘干枯沾着些许暗红,但他的目光却蓦地挪向脚边,忽而一顿。

他方才路过此处时,似乎并没有这一地的残枝荆棘。

陆雨梧俯身,拾起一截油绿松枝来细看,见断处的切口似乎较为整齐,像是被利器劈砍所致,他立时伸手拂开地上的树枝,错乱的泥泞脚印映于眼底。

一双紧接着一双。

陆雨梧细看印子里的积水,手指探入摁了一下,积水并不重,他余光瞥向巨岩底下,草木摧折,不论是树干,还是岩石都有明显的划痕。

明显是攀爬过的痕迹。

心底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陆雨梧顺着脚印的方向往山上一望,那上面只有一个崖洞。

细雨如丝,他隐约在苍翠茂林中窥见远处几点晃动的火星子。

瞳孔微缩,陆雨梧起身,迅速往上跑去。

闷雷破空,闪电将阴云撕开裂口,雨势陡然转盛。

“秀儿你听话,藏好了千万别出来!”

张阿婆压低了声音,颤抖着将孙女儿塞进干草堆的缝隙里,只听一记重响,她回头看见那一柄长刀血淋淋的,老村长倒在地上,后脑已经凹陷一块,汩汩地往外冒血。

“爹!”

陈安扑上去,但老村长在他怀里抽搐几下,瞪大一双眼,似是想说些什么,却脑袋一偏,断了气。

陈安满手都是老父的血,他浑身发抖,猛地转过脸,一双憋满泪意的眼眶赤红,“你们这些畜生!”

抓住手边一块石头,他猛地起身朝前,一个身形高大的贼匪立时一脚踢在他的腿弯,陈安扑倒在地,只听“噌”的一声响,一柄刀落来,刹那削下陈安的右耳。

“啊啊啊!”

陈安痛得大叫。

那弯刀一转,刀背勾住他的颈子,皮肤黝黑的男人脸色阴沉,他正是那康二哥手底下的阿勒,“我再问你一遍,你们全村的钱米可都在这儿了?就这些?”

陈安痛得剧烈,双目涣散,颤抖着唇,“你们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报应?”

阿勒冷笑一声,“什么报应?如今这光景,早送你们去了那极乐之地,便再也不必在这世上白白苟且。”

话落,弯刀翻了个面,刃入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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