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淮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江檀的心理防线，在周应淮的沉默中，开始破裂。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头，灯光昏黄，男人置身其中，格格不入，他的眼中分明只有自己，用淡到不能再淡的声音说：“你的地方，谁敢嫌弃？”

江檀张了张嘴，良久，才憋出了一句：“你不嫌弃就好。”

周应淮去做饭的空档，江檀将客房的床铺收拾好了。

两人坐在餐桌对面，中间是几道看起来很家常的菜。

但是不得不说，周应淮做的很用心，是能看得出来的用心。

江檀咬着鸡蛋，没有抬头看周应淮，只轻轻地说：“你的房间我刚刚帮你收拾好了。”

周应淮夹菜的动作一顿，之后，不动声色的给江檀夹了一筷子竹笋：“不想和我睡在一起？”

“没有人规定谈恋爱就要住在一起。”江檀咬了咬牙，给自己想了个理由：“我觉得我们分开睡比较好，周应淮，我习惯一个人睡了。”

周应淮似乎是轻笑了声，江檀再尝试去细细窥探的时候，又分明什么都没有。

“好，那就分开睡。”声音不沾染一丝怒气。

江檀松了口气。

两人就这么平静安稳的吃完了一顿饭，周应淮看见江檀放下碗筷，很自然的起身收拾。

“我一起吧。”江檀跟着起身，有点不安的看着周应淮。

“已经住在你家了，不能白住。”周应淮将筷子和碗摞在一起，眉眼微抬，看着江檀：“你坐着休息就好。”

江檀坐在客厅，电视里面在放映着时下热门的影视剧，江檀一眼都没看进去。

她的余光，都落在周应淮在厨房整理打扫的身影上。

周大少爷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呢？

这恐怕是平生头一遭。

江檀没有太多的感动，她的心情更多的是不安。

周应淮妥协让步的太多，多到她觉得害怕。

如果能做到这个程度，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是真的铁了心要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江檀确实不想重蹈覆辙了，周应淮对她也许是比从前更上心，更喜欢了，自己也没有从前那么无助软弱了。

但除此之外呢？

又有什么区别？

她江檀配周大少爷，依旧是高攀得不能更高攀。

江檀不想高攀，也不想自己现在平稳的生活被打破。

可是周应淮

他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让自己不得不觉得诚惶诚恐。

江檀心绪微乱，突然听见厨房，有碗碎裂的声音。

江檀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就看见周应淮蹲在地上，面前是一个摔碎的碗。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碎瓷片，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大概是听见了江檀的脚步声，没有抬头，语调平直的说：“第一次洗碗，没有什么经验，下次知道了。”

“周应淮。”江檀的心慌意乱，突然就变成了几分烦闷，她声音冷硬：“我们只是谈恋爱，你不需要为了我做成这样，我们都不要为了对方改变，可以吗？”

周应淮捡碎瓷片的动作一顿，之后，又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语调温淡，平静的说：“没人要你改变，江檀，你就在我身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我说的不是我，我说的是你！”江檀看着垃圾桶里的碎片，就好像印证了破镜难圆四个字，她眼角微微跳动，牵扯着心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逼窒，她低声说：“周应淮，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也不用这样！”

周应淮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今天这顿饭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当时逼江檀逼得太狠了，所以想要哄哄小姑娘罢了。

他想，如果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如果一切不是自己的幻想，那么当初的江檀，在生日当天，是真的开心能吃上自己做的饭，不是吗？

现在，他也同样是在给她做饭，他比从前用心十倍百倍，她怎么就不开心了？

我以为你打算死在外面了

“我记得，你喜欢吃我做的饭。”周应淮起身，没有再去管一地狼藉，他眉眼寡淡清冷，目光落在江檀的脸上，带着上位者若有若无的压迫：“怎么，现在檀檀不喜欢了？”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甚至是温柔的，但是江檀就是在这其中，听出了丝丝冷戾之气。

对，就是她江檀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识抬举了。

“现在不喜欢了。”江檀平静的说：“人都是会变的，周应淮，我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了无关痛痒的饭菜感动的人。”

周应淮依旧是面色平静的看着江檀，江檀的话刺耳难听，但是事已至此，他有什么听不得的，他什么都可以承受。

“不会为了这个感动，可以，所以你现在只在乎晨曦？”逼仄的厨房里，周应淮低头看着江檀。

后者肩膀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偏偏又蕴含着叫人不能忽视的执着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