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枫没提符文提前失效的事情,反倒是傅予青主动问:“那天我忙着破解暗码,让你自己拿符走,刚刚整理时才发现,你挑的五张里有一张是残次品,原本是应该销毁的,没出什么岔子吧?”
“能出什么岔子,”柯枫笑道,“暗码破解出来了吗?”
“我通宵推算了整整三遍才说服了自己,”傅予青说,“你风哥倒是接受的很快,已经把答案发给顾流光跟禾月本人了。”
谈寂插话道:“真是我猜的那样?”
“bnk0。”
虽然早已猜测到了这个答案,到真的听到傅总确认时,谈寂还是静了下来。
禾月是他加入悬命线公司之前,唯一的朋友。
倒也不是因为谈少爷真的冷酷到生人勿近的地步,只是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向前,习惯了与人生中每一个阶段的朋友告别。
在时光的打磨里,谁都无法确定,未来的自己会变成怎样的人。
几年不见的朋友,就会变得十分陌生。
谈寂一直这么认为着,在遇到柯枫之前,他一直都只是人间的过客。
通讯录里那么多老师与同学,最后留在“朋友”那一栏里的,还是只有禾月一个。
也许只因为,他们一开始,就是同一类人。
这是一种无关风月的信任,被世人称之为友情,或是兄弟。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位全副武装的医生走了出来,知道外面的众人等得着急,边走边说:“伤者已脱离生命危险,预计明天就能醒,今晚会安排值班医生彻夜守着,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柯枫松了口气,问他:“林寒人呢?”
“还在里面给伤者缝针,”医生说,“他的针缝得可真漂亮,难怪业内不少人都想和他学两手,可惜了,是个变态。”
见过他缝出来的“艺术品”的谈寂,靠在椅子里冷笑了一声。
大约又过了二十来分钟,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几名医生推着转运床走了出来,林寒跟在最后面,眼中满是掩盖不掉的疲惫,神情却显得格外放松。
他目送解悠被推入了特殊病房,才慢吞吞的脱去一身行头,有条不紊的清净了双手,倒是有几分年轻有为的业内精英那模样。
“傅总,”他朝着长椅边笑道,“您应该是最想把我送去警局的人吧。”
傅予青头也不抬的问:“你不是打算自首吗?”
“高低都是死刑,是不是自首又有什么区别,不如让您解解气,毕竟……我也没脸再去见他了。”
傅予青这才起身,他也不知为这些事情熬了几个晚上,向来考究的高定西装压出了褶皱,银边眼镜下那双灰眸也布满了血丝,却依旧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害死傅家三十二口人的是林墨规,我没必要把气撒在你头上,而你自己犯下的那些错,自然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林寒看着他,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或许是想替林家道个歉的,但作为背叛过林家的私生子,他知道自己配不上。
却又因逃避自己犯下的过错,而曾与父亲同谋,于是也无法彻底同林家撇开关系。
原来努力了那么久,他依旧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孩子。
一旁的风鸣叹了口气,圆场道:“我开车送你吧,自己进去自首,悬命线公司不打算干涉这整件事情。”
“多谢。”
他跟着风鸣一同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目光停在了特殊病房的门口,像是还有些不舍。
“要进去和他告个别吗?”风鸣问,“或者有什么话,希望我们转达?”
林寒在门口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先一步下楼了。
隐约能听到空荡的楼梯间里,回音一般的叹息声。
“不必了,等他睁开眼,就能去迎接新的人生,又何必再回忆起我这种人。”
这样反复无常,又自私自我的人,却在离开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说。
也许林寒是真心希望,解悠如自己说过的那般,从未爱过他。
原本一直在安静吃瓜的可可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他这种人,还真是会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对不爱的视若蝼蚁,对深爱的能为之付出所有,薄情到了极致,又痴情得有些可怜。
又疯癫又体面。
“你可怜他,又有谁可怜那些无辜枉死的人,”谈寂冷笑着问,“若不是解悠拼死也要拿到那份证据,你现在也许已经成了「它」的一部分。”
可可脑补了一下那种可能,害怕的摇了摇头。
“别唬他了,”柯枫调侃说,“林寒看不上这种类型的脆皮大学生,顶多被塞进烤箱里,不会切割裁剪来做成心中的神。”
可可表示自己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站在一旁的傅予青打了个哈欠,困倦道:“行了,我得回去补觉了,你们吃点东西也去休息吧,这里有医生们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