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话,比冲他发脾气还让人难受。
“你不对?哟,我没听错吧?堂堂天虞山掌门这是在同我一个魔族认错不成?稀罕,可太稀罕了”霓旌露出了惊讶的脸色,就差给他鼓鼓掌了,可“惊讶”归“惊讶”,她眼中的冷意可没褪去半分,“你没错,也犯不着跟我解释,当我闲得慌,熬几个时辰药也不费神儿,我就当给尊上治病,顺带着你了。”
说着,她便端着收拾好的东西往门外走,当真没再叮嘱他什么。
仿佛今日过来,就是例行公事地给他换个药。
别的,什么都没。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屋子,长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着手中冒着热气儿的汤药,又想起她方才说“熬几个时辰”,端起来喝了一口。
苦。
苦得人直皱眉。
然而,她连一块蜜饯都没给他留。
记仇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他攥紧了拳,终究还是将那碗药一饮而尽了。
:老实坐在这
寒意,是突然涌上来的。
猝不及防,却又侵入骨血的冷,令人头晕目眩。
似有无数画面从眼前,脑海里接连闪过,难以抓住所有,也能看到零星一隅。
一双赤红的眼从火海中死死地盯住了她,如同原本暗藏在冰层下,压抑已久的汹涌阴霾,逆着火光,仿佛要烧尽这世间一切。
低下头,只看到自己半身的鲜血淋漓,手中长剑饮血,一滴一滴地往火里砸,却连再提起它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别走
她好像听到了谁的声音,愤恨而不甘,似是难以置信,沙哑得近乎撕裂。
告诉我为什么执明!!
一只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动静,引得后厨的人齐齐看了过来。
她这才想起一会儿要包饺子。
正在和面的步清风忙撂下手里的活过来帮她收拾,却被重黎冷着脸喝了回去。
“做你自个儿的事,和个面还管闲事。”
明明是他师妹,怎么就管闲事了?
就这么一犹豫,就见重黎已经放下了菜刀走了过去,看了眼已经翻了一地的渣滓,狐疑地望着挨着墙的云渺渺,眉一挑:“就让你帮忙端碗水你都能给砸了?云渺渺你跟厨房是命里犯冲吗?”
云渺渺有些怔忡地看向一地的碎片,干笑:“可能绊了一下,大过年的,岁岁平安嘛。”
她也没傻站着,俯下身去收拾碎片。
本是一件小事,她在不夜天的时候也时常做,可这回,刚蹲下来便突然感到一阵目眩,眼前的一切好似都模糊了,浑成一团,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将她强拉回现实。
“云渺渺你作甚呢!”重黎刚要转身去拿笤帚,就见她魔怔了似的抓住了一块碎片,即便那算不得十分锋利,小心些也无妨,可她分明用了力,眼看着那块碎片直直往她肉里扎,他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心头都一阵瑟缩,一把扣住她的腕,拍掉了那块沾着血的碎片,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云渺渺感到自己渐渐回过神,眼前也不再模糊了,先瞧见的,便是他怒不可遏地抓着她的胳膊,那眼神,立马活吞了她都有人信。
“我”她有些茫然,没等细说便被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离那些碎片远远的,拉着她往外走。
他个儿高,牵着她的时候,跟提小鸡崽儿似的轻松,一路到了井边,打水给她冲洗伤口,以免里头还有小碎片,手脚麻利得连她自个儿都还没反应过来。
重黎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攥着她腕子的手也捏得很紧。
“蠢吗你!谁让你动手了!”
她有些无辜:“打碎了可不得收拾一下么,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孟逢君打碎了东西也自个儿收拾呢。”
他咬咬牙,瞪着她的手指:“收拾个碎片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嘛,想试试你的皮够不够厚吗!”
她撇撇嘴:“大概走神了”
“你!脑子里想什么玩意!”他黑着脸把她拽过去,用木瓢舀了勺水给她冲洗伤口。
水很凉,淋在伤口上有些刺痛,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对于他生气抓得她手腕疼也心存不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劲儿也没少使啊,骨头都要断了”
他一顿,朝她手腕看了眼,确实已经被他抓红了,再用点力气八成得起淤青。
他默不作声地松了松劲儿,又舀了一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