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烟把手机放回吧台:“不接了,等下给她回过去。”
蓝苏不答应:“这么不想让我知道她是谁么?”
霍烟一顿,这才?察觉到蓝苏话语里的醋意,便趁对方挂断之前,按下了接听键,开通免提。
“喂,许小?姐。”
许悠的声?音稍低几度:
“霍总,这么久才?接,看来我是打扰你工作了。”
蓝苏心里竖起危墙——这个许小?姐,声?音还挺好听,危险。
霍烟将她滴溜溜直转的眼神收进?眼底,转而说:
“不打扰,跟你这边也?是公事。这么着急打电话来,是有新线索么?”
线索?
这两个字落地,蓝苏心里的酸楚骤消。既然是谈线索,而非谈情,那这个人断然不是她猜测的金丝雀。是谁呢
想了又想,脑中?突然闪过亮光——之前,霍烟是不是说过,找了私家侦探去查当年的事情来着?
果然,许悠直截了当地回答:
“有。不过这次的线索给你之后,这个案子后续我就不查了。”
“为什么?”霍烟问。
“惜命。”简短的两个字让两人心口一沉,许悠接着说,“跟之前一样,发给你之后,我这边销档,你保存后记得?备份。”
霍烟的眉心拧出一个深邃的川,许悠在私家侦探领域首屈一指,多少已经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这么些年,风风雨雨,接触再有风险的案子也?只是云淡风轻。
但她用了“惜命”这个词,说明,真相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文档里面是一份个人资料,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年跟在三叔霍衷德身旁的陈六——他的表哥。
陈锋。
资料显示,陈锋12年前被泰国警方拘捕,罪名——侮辱尸体罪。
拘捕地点:廊开府。
好巧不巧,正是当初霍烟与父亲居住的地方。
而当时,霍烟的父亲,霍恺生,惨死后被人分尸成9块,一块一块地寄回霍家。也?是在廊开府。
廊开府往东,就是老挝边境线。
当年霍烟出事的地方。
乌黑的云层堆积在半空,黑压压拢聚在一起,一团挤压着一团,沉重地撞击出闪电的光线,天地煞白,转而骤暗,一秒的光线闪过,照亮大地之上的枯树枝,枝干扭曲错节,似从?地府攀爬出来的鬼手,撕碎人类的灵魂。
手机骤然有千斤重,从?颤抖的指尖坠落,砸上地毯,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似乎一切都知道,纵然天大的撞击,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阿烟。”
蓝苏帮她拾起,将一旁的高?脚凳推过来,“你先坐。我们先坐下。”
这条线索拨开,当年的幕后黑手便呼之欲出,甚至,当年与现在首尾两端的事件串联,便是一个在黑暗中?滋生的恶魔堂而皇之地位列天堂之位。
巨大的冲击席卷霍烟的认知,胃里翻江倒海,冲去洗手间痛呕。
“呕!”
身体痛苦地蜷缩着,胃部痉挛剧痛,喉管收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不,起码,呕出了那个曾经保留着一丝丝天真的灵魂。
“阿烟!阿烟”
剧烈的干呕让蓝苏心疼不已,用力从?侧面抱住她,强忍着哭腔,轻柔地帮她顺背。
“吐不出来就不要?吐了,你先起来,我们起来,我帮你倒杯水好不好?”
干呕耗尽了霍烟所有力气,顷刻之间,脸色煞白,嘴唇几乎跟仿瓷强一个颜色,劲瘦的手撑在洗脸池边缘,蝴蝶骨高?高?隆起,单薄的衬衫将瘦削的身体勾勒出提线木偶的悲惨模样,昭示着她引以为傲的前半生,实际只是一个可笑的木偶人。
“是他”
盯着排水口裂开的蜘蛛网般的纹路,霍烟的眼珠几乎碎裂。
蓝苏于心不忍,应的声?音发颤:“对,是他。”
霍烟的嗓音破碎不堪:
“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哥哥,把他的尸体剁成九块,一块一块地往家里寄”
——是谁干的!二哥,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他打断我的腿。”
——我问的问题,你要?是不回答。那我就先砸碎你的脚踝,再砸碎你的膝盖,让你后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怎么样?
“然后假装跑来救我”
——小?烟,我是你三叔。坏人都被我赶跑了,你不要?害怕。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黑山》这幅画引起的。你要?是知道画在哪,你跟三叔说。不然,那些人还会再来找你。
“我早就该察觉是他。为什么大伯跟父亲都死于非命,他胆小?、懦弱、怕事,却在霍家这么多年风生水起。只是,只是我以为,当年他是真的来救我”
当年,14岁的霍烟在异国他乡被绑架,被拔掉3颗牙齿,双腿高?位骨折,在她反复疼晕过去又被更强烈的疼痛叫醒的那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