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葳上次见到季行帆还是在开学前,算起来她已经快两个星期没见到季行帆了。
季行帆大她八岁,前两年在医院工作后就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不再像曾经那样每周五放学接她和盛朗出去吃饭。他总是很忙,忙到即使是盛朗一个月也很难跟他见到面,更别提住对门的燕葳了。
虽然季行帆没明说过,但燕葳知道他并不赞成自己谈恋爱,偶尔她和盛朗打闹超过了正常朋友之间该有的界限都会被他提醒制止。
这回好死不死被他撞见应广白握着自己的手,燕葳怕他教训自己,赶忙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在医院?”季行帆抬表看了眼时间,走到他们面前。
燕葳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摸着表盘,解释道:“盛朗打架把人推地上好像磕到头了,我跟老师一起过来帮忙。”
“打架?”季行帆微皱起眉,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到跟着燕葳一并站起的应广白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头晕或者想吐之类的。”
应广白礼貌性地摇了摇头,摸不准他的身份。
即使季行帆对燕葳说话时的语气态度像是长辈对小孩,但他看燕葳的眼神却并非如此。应广白在这方面一向很敏锐,轻而易举就能看出谁是自己的对手。
这人看起来起码大他们七八岁,燕葳应该不会喜欢这类型的。她这人爱新鲜,年纪太大的她看不上。
想到这,应广白稍稍放下心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季行帆的手摸上了燕葳的头,很自然地揉了下。
燕葳没有躲开。
巨雷炸响带来夏季的雨声,出医院后坐在出租车里,心情被雨天弄得烦躁。
应广白的情绪在雨天总会变得阴沉,而宜淮的雨实在是太多了。
车被堵在了路上,班主任坐在副驾跟燕葳闲聊,聊着聊着司机也加入了进来。每个人的说话语速咬字都有很大的不同,有的人一开口不管说什么都让人觉得舒服愉悦。燕葳就是这类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喜爱。
燕葳撑着下巴,另只手随意地放在中间,跟应广白的手离得很近。
他一直没说话,燕葳猜他应该是想起了他妈妈。于是悄悄地把手往他的方向靠,将要碰上的瞬间,应广白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放到了腿上。
燕葳愣了瞬,没太在意,反正应广白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应广白妈妈去世的那天是个暴雨天。
燕葳没见过他妈妈,但她曾听应广白在电话里提过。他的声音夹在雨声中,听不清有没有在哭泣。他自嘲似的说自己哭不出,是没有感情的怪物。彼时燕葳正在写题,望着窗外的雨转了下笔,让他把雨当做眼泪。
丘比特的羽镞穿透胸膛,爱没有逻辑,起源于一个对视,起源于一句话。当各种外界事物如浪潮般纷至沓来将应广白弄得疲惫不堪时,和燕葳在一起能忘掉一切,她把他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应广白知道自己无法给予燕葳同样的感受。她的人生太过顺遂,没经历过死亡苦难,没跌落低谷,他的爱于她而言并不重要,她有很多很多的爱。
他不像盛朗那样跟她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燕葳对他的喜欢是单薄的,他知道自己只是运气好,恰恰好在燕葳想谈恋爱的时候出现。如果当时柏奕初也在,燕葳不一定会跟他在一起。
应广白被燕葳吊起来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没有支点,害怕下一瞬她对自己失去兴趣转身离开。
燕葳这人很过分,明明知晓他的不安却视而不见,甚至在他提分手时用很无所谓地态度指责他敏感多疑。
从未感受过爱的人在面对爱时总是敏感多疑的。应广白知道这样会显得他气量狭隘,还会衍生出很多无谓的问题,但他没法不去嫉妒盛朗。
分手后的第叁天,他找出家里的酒,将瓶内所剩的酒倒了一半在杯子里。抿了一口想借着酒精熬过剧痛,烈酒入喉,疼痛却愈发强烈。他不太会喝酒,被呛得开始咳嗽,每一咳都撕着他的心肺,痛得喘不过气。
在他整个人都被剧痛攫住时,燕葳在给盛朗过生日。照片出现在社交软件里,两个人靠得很近,盛朗的手搭在燕葳肩上,她端着蛋糕,鼻尖沾着奶油。
应广白以为他们在分手那天便结束了,但不知为何又在坚持了叁天,直到发现燕葳已经彻底把他抛出自己的生活。
他学着燕葳的做法也想将她抛出自己的生活,可他做不到。这份感情丢不开弃不掉,每天一睁开眼满脑子就都是燕葳。环顾四周捕捉她的气息,难以抑制的煎熬与渴求几乎要把他给折磨疯了。
盛朗每天都很烦人地围在燕葳身边,应广白看在他是青梅竹马的份上忍了。柏奕初每天跟在燕葳身后,应广白看在他曾经让燕葳快乐过的份上也忍了。
一个两个他都忍了,现在又冒出第叁个。
应广白紧抿着唇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有些恨起燕葳身上那些惹人喜爱的特质。
回到学校恰好赶上放学时间